忧郁的辛德利亚政务官

运去英雄不自由

第六回 巧使计仲达遇会诸葛恪 误弄权子瑜又逢司马昭

却说曹丕重病,司马懿恳请刘禅着人悉心照料,这当中还有个缘故:那司马懿原本呆在掖庭,只想少去招惹些是非,但后宫争斗岂又由得自己?他知孙权曹丕俱为刘禅昭仪,曹丕看似离刘禅更近,其实孙权势力远大于曹丕,曹丕想与之抗衡则非举荐自己不可,而自己一旦奉诏面圣必受制于曹丕,到那时自己既有曹丕威逼之苦,又难逃孙权记恨之厄。曹丕引刘禅宣司马懿后,他司马懿不妨先将计就计推脱染恙,如此孙权要保地位必会献手下美人;曹丕孤木难支,又难料自己态度,他身上疾病入秋易发,受此夹击定疾病不起。自己这时候来见刘禅,孙权便不会因他是曹丕旧人而过分忌惮,反倒可与自己交好,等自己在刘禅那里站稳脚跟,那曹丕也就再不能在背后施放号令。 

只是曹丕这几年来日夜操劳,不太顾着身体,本就是在吊着命,倘是就此仙去,司马懿倒也不忍,遂将华佗开与曹丕的旧方抓了付药,煎好了要人给曹丕送去。他初得诸葛恪伺候,这人又有求于己,此次便遣了他去。 

这诸葛恪得了命,正要好好在司马懿跟前卖弄,忙不迭一路往曹丕处去了。他进得屋内,向曹叡说自己是司马懿宫人,曹叡正恨司马懿忘恩负义害父亲窘迫至此,一腔火气要往诸葛恪身上招呼,诸葛恪连忙将方子呈与曹叡,但见底下垫着个熏得泛黄的巾子,上头有个潦草得依稀能看出形状的“华”字,曹叡晓得这是华佗标志,忽忽记起数年前事,跌坐地上叹道:“父亲,你那时若听儿一句劝,好生服药,现在病也该大好了。” 

诸葛恪杵在原地察言观色,说道那年华佗拟了药方,不幸后来因战乱失散,司马懿却还记得,特地焙来,只愿曹丕速愈。曹叡道:“既然如此,何劳他亲自煎药?” 

诸葛恪笑道:“七子说了,华佗去后,这药只有他掌握得好火候,非他亲历而为则难有成效。第一次服药后须隔日再服,之后隔两日,继而是三日,以此类推,服满八次,合六六三十六天,其后可请昭仪依医官的法子调养。奴婢往后自当再来七次,还望八子莫要次次都如这般悍冷,好生见外。”又说:“八子只消把这巾子带给昭仪,他自会省得意思。” 

曹叡再要问,诸葛恪已搁下物事去了,除药盒底下一方巾子外,尚有几粒干了的葡萄籽,曹叡虽不解其意,也知道父亲素来喜爱葡萄,遂将东西存下不提。 

这边诸葛恪回去复命,把曹丕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一通,且说曹叡千恩万谢,只仰仗着司马懿救命。司马懿暗自冷笑,心想曹叡岂能有好脸色给自己瞧的,这诸葛恪一心想着自己替他找门路,也是什么话都编得出口。他先赞了诸葛恪办事得力,眼看那诸葛恪给夸得笑吟吟的,眸子里两弯秋水好似要溢出来,便道:“我在陛下那儿提你容易,但近日陛下要单独召见大将军,你还是在我这担待些时候。” 

诸葛恪道:“奴婢必尽心服侍七子,只是奴婢亦知道陛下与大将军过从甚密,这回难免要接连着同他叙旧,七子久不得见陛下,若是嫌隙之辈借机谗些不利七子之言语,可如何是好?” 

司马懿笑道:“你还怕我失掉陛下恩宠了不曾?也罢,我再请你个活计去做,也是安了你的心。”令诸葛恪附耳默记,如此交代一番。 

前头说到姜维带手下部属返回蜀中,脚底尚热,便被刘禅迫不及待传进宫去,时逢司马懿在侧,孙权又来请安,诸事不便多说,次日刘禅复召他问话,这才先说明了管辂卜卦之意:那北斗即代刘禅,北斗附在龟甲之上,那龟甲本是卜筮之物,暗合刘禅无甚实权;四象镌于铜片,意指其与国之重器密切关联,其中北方玄武受北斗压制,黄麟进位北方,是以实际为龙雀虎麟,而当世以此为号的,一共有四人——卧龙诸葛亮,凤雏庞统,幼麟姜维,还有一个便是冢虎司马懿。 

他对着刘禅向来直言直语,并不忧心陛下因这图谶忌惮他,刘禅却说:“这靖侯不是早已殁于雒城,如何还能与卿同列四象?” 

姜维道:“臣亦有疑虑,然眼下这不是要紧事,容臣改日再叙。臣此次回来,是还有密报要呈与陛下。” 

刘禅把那对玉鱼捏了捏:“讲。” 

“一是轲比能犯境事,经查明与伪魏余部有关,原是邓艾等人流窜北境后许以重利,唆使鲜卑作乱。如今讨寇将军王平领了命,率大军出征,旨在一举荡平贼寇。” 

刘禅点头道:“有卿等在,何愁天下不太平?” 

姜维又道:“二是有大秦商人名为秦论者,由交趾海道远来建邺。今天下方平,臣拟请陛下派遣二三使者去往海外,一可通风物,二则振国威。” 

刘禅笑道:“伯约费心了。” 

“再则,是有关丞相事。”他久在军中,对太后的称呼也自是与一般人不同。 

只听见“咯”的一声,玉鱼给刘禅一碰,连着两边烛火也跳了跳。他拉过姜维双手道:“相父他出了何事?” 

姜维神色微动,抽出手来拍在刘禅肩头:“陛下不用担心,丞相只是托臣给陛下带个话,陛下一看便知。”说罢从怀里取出一片竹简,上头只得一列隽逸小字:他年当为垅亩民。 

那刘禅看着这字便似呆住一般,姜维犹自言道:“丞相早有归隐故里之念,苦于时乱世危已久,许多俗务还需他匡扶,暂且也抽不得身。异日诸事安置稳妥,迎陛下还于旧都,他提起辞官事,也望陛下能够成全。” 

刘禅便有些闷闷不乐:“相父宁为一耕夫,也不做我大汉丞相乎?”他于相父久持大权虽时有不满,但真到自己亲政,又是十分不舍。 

姜维见了刘禅魂不守舍的模样,只觉得又叹又怜,他凑近了低声道:“成都最近亦不甚太平,有刺客潜入畿辅,臣特来护卫陛下。” 

刘禅尚自讶异不已,彼时守在外边的姜维亲卫来报,说花园里有宫人打闹,侍卫遣散后在石堆里捡到一只锦囊,内有一小叠绢布,瞧刺绣样式当是没于后宫的前吴臣子所遗。 

刘禅展开一看,自孙权往下列着与他一同西迁的重臣名字,扫到“陆逊”两字时,刘禅忆及鹿弟美貌,不禁怀念,正胡思时,又传司马懿处宫人送来信儿,姜维细询后向刘禅道:“是孙权旧婢带的消息,他自失了诸葛瑾,一直不快,连带陆逊也怏怏不乐,平时他俩未有表露,是以陛下并不知道。” 

刘禅皱了眉将那绢上所列又细细览了一遍,的确不见有诸葛瑾,他拍腿叹道:“朕好生疏忽。”当下命人往孙权住处并掖庭清点。 

又道:“缺的那人正是相父大哥,相父日后要问起来,可如何是好?” 

原来孙权开城请降之日,百官皆随,惟大将军诸葛瑾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孙权虽气诸葛瑾寡义,奈何与他多年交谊,毕竟恨不起来,故并未向刘禅提起诸葛瑾;太后坐断洛阳,他向来先公后私,亦未返蜀看望兄长,如此竟无人知道那诸葛瑾去向。这会刘禅听说掖庭也无诸葛瑾,不觉变色,只怕不好向相父交代,心念一转吩咐道:“伯约,你令属下带百来亲卫,赶赴各地打探诸葛瑾行踪。” 

姜维会意,知道陛下以此之名兼顾搜罗刺客,遂领命去办。刘禅望着那枚锦囊,似笑非笑,又出了一回神。 

却说曹丕昏睡了半日,这时候悠悠醒转,曹叡忙将炉上温着的汤药喂父亲饮了,曹丕道:“这不是我昨日喝的那付。” 

曹叡便取了药盒过来:“这是那司马懿给父亲送来的。”曹丕看见底下巾子与葡萄籽,做色道:“好个司马仲达,这是来向我要人了!”见曹叡不解,遂道:“这巾子还是他司马懿初任文学掾时我赠他的。数月后他生子,我去看他,他邀我吃完葡萄,还把葡萄籽洗净存好,我问他何故,他说:‘这籽粒溜圆溜圆的好生乖巧,我这孩儿大了,当字籽圆’。籽圆者,子元也,现在他给我看葡萄籽,是想问我他那大儿子去了哪里。” 

曹叡道:“说来奇怪,司马昭几人尚在掖庭,为何司马师却不在?” 

曹丕冷笑:“不独他一个,前吴诸葛瑾也不知所踪,否则以孙权谄媚心切,竟会不把他带在身边。我看,仲达要找儿子,得先问问这诸葛瑾,诸葛瑾藏哪儿了,还得劳那司马昭好好想想哪。” 

却不知此时姜维正调遣亲兵,去找那诸葛瑾下落。正是: 

方思隐逸庄生水,又见兴风枚叟潮。 

本当应谶登紫阙,何如践约让金貂。 

究竟司马昭与诸葛瑾有何过从,姜维所说刺客又是何处来的消息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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