忧郁的辛德利亚政务官

运去英雄不自由

第二十六回 剥茧抽丝仲达再论管辂 去粗存精姜维方师孔明

话说司马懿片刻即到,其时姜维方入里屋,便使亲卫过去迎接,他好和蒋琬一同查看情况。曹爽遂着了灯,引姜维一行人探进去。姜维拨给曹爽的卧房足有五间,除最外头做厅堂茶室之用,余下的便由曹爽自行安排杂货诸物;往后乃是个小园子,两边各自连着十步廊轩,直通往东西两处卧房。

这曹爽平日里都睡在东厢,与何晏夏侯玄厮混在一处,西厢及偏房却留与后来人。因他几个发了病,俱挪往西边客房,姜维只见蒋济几个零零散散卧在榻上,皆是一副面容灰败模样。

姜维便先问了蒋济身上状况,那蒋济回说自己食罢司马懿处糕饼,当晚即感气胀胸闷,终觉得并无大碍,按而不发,直到月初时身边十来人渐渐都显出症状来,这才起了心思,往冬至时候各宫吃食上想开去;偏他曹爽又无事,却是因他不喜司马懿,是以不曾碰应钟楼送来的东西,故而理应疑到司马懿头上。姜维心下默记,只微微点头,待再要细问旁人时,那边亲卫已带了司马懿过来,这司马懿遂先向姜维蒋琬等问过安,一面朝曹爽那处一瞥,只笑道:“昭伯,可是许多时候不见了,精神头也还那么高,约莫是有好事等在后头罢?”曹爽把袖子一拂,也憋出一丝笑来:“也就大半年未见,仲达便想念起我了不成?”

姜维蒋琬二人对视一眼,都省得从前司马懿与曹爽极不对付,若不是这次刘禅命司马懿亲自来官署释疑,想曹爽原本也不想见他。蒋琬因说道:“陛下已着人去应钟楼收捡充依所用的食材,一时半刻也检不出甚么名堂来,宫中医官亦要晚些时候方腾得出空,方能过来看视诸位。昭伯可先把当日交游名册及食材拟个单子,也好让我与伯约把条理逐个理清。”那曹爽尚要说话,司马懿却先往旁边一让,面上笑意不改:“这厢房里头平白的喧哗起来却也不好,无如昭伯随大将军与大司马移步厅上,更不必打搅他们休养。”姜维摆手道:“也罢,你我终不是深通岐黄术之人,留在这里也徒劳无功。只陛下现下在朝上接待使者,咱们今晚上便在这边留宿也不妨事。”于是绕出回廊,乃去前厅叙话。

那头曹爽侍从已铺了笔墨,姜维笑道:“昭伯也无需多费纸张,你只一条条细与我说,送食名目我自然都会记得。”他昔年随太后驻军时,即以过目不忘的本事颇得三军喜欢,乃至太后曾在与他人的书信里一再称颂姜维英俊杰出。曹爽会意,遂伸了五个指头,一一比划开来:“既是伯约来问,我也不瞒你:那日之前,陛下在宫中开宴,邀群臣同飨,而后伯约与大司马又奉陛下之命于都中分发肉羹之属,自是不会有问题的。至于后几日,先是曹昭仪着郑冲送了娇耳汤,他又指点我等熬了肉汤,吃罢皆无大碍;隔天是陆伯言把自家酿的桂花酒送过来,还从平叔手上捎了些五石散去,那酒本来分量极少,我们饮了也都无事;再之后便是仲达做了蒸糕来了,当在廿三日以后。”

姜维一面听他说着,又转向司马懿道:“如此算来,仲达可是最后一个去各处送食的了?”司马懿道:“当时臣手下黄宫人为侍中禁足,元逊又为陛下派去东南平乱,人手原本不够,做那糕饼也不比得熬制羹汤,更需多耗些时日,是以比别宫都去得晚。”

姜维遂说:“你那糕饼又有甚么异处,竟比孙昭仪的酒还做得慢些?”司马懿便拜道:“回大将军的话,臣做的这东西,却是和太后有关的。”

这下蒋琬也来了兴致,奇道:“你且说说,如何便牵连到太后了?”司马懿因说道:“臣与太后交手多年,平日里只在两边田地旁屯着,互相之间也有切磋。他渡泸时曾以一种面食行祭祀事,后来又加以改进,名曰‘蛮头’,终于传与臣知道;此次臣借了拜冬由头,便也依样施展开来。”

蒋琬笑道:“太后创下的这名目我却也听过,只无缘吃它一回。”姜维乃说:“我随太后驻京兆时,曾捡过一个蛮头来吃,质地蓬松,甜香可口,与我先前吃过的那些面饼皆是不同。”司马懿便续道:“寻常面饼只以米麦揉捏,事后立即付以薪火,或烤或煮,食之硬且寡淡,如嚼干蜡;倘要吃起来松软,尚需掺杂酒曲一类物事,历经一日一夜,如米酒那般发过之后方告功成,此后又需耗数个时辰蒸它。由是臣之糕饼竟一直拖到廿三过后方能出笼。”他见曹爽立在一边偷偷冷笑,遂又向姜维蒋琬一拜:“臣不敢欺瞒二公,臣所用馅料俱存在应钟楼,可就地蒸食,大将军只消派人过去一问便知。”那曹爽想的却是太后送司马懿妇人服饰羞辱一事,当时司马懿虽未当场就衣,却也欣然收下,当时传为朝中笑谈;这会他曹爽听司马懿自己提起与太后相互屯田事,脑子里不免省起司马懿身着女装的妩媚模样,一时之间只觉得解气不少。

司马懿见姜维不发话,又说:“至于那糕饼的馅料,乃是臣取稍许糖水,掺以重阳时候陛下赐螃蟹宴时攒的菊花晾干制成。臣自那日与蒋公言辞相和后,日夜回味,只觉得臣入宫以来,除受召侍奉陛下之外,当以此刻最为欢洽,是以常深惜之,并将蒋公之文随身携带。”蒋琬听他提起这段故事来,虽动了几分感情,然而神色微窘,竟不记得自己将司马懿所赠辞赋存在何处;姜维想的却是司马懿能螃蟹宴上出尽风头,全赖自己给他的那只连环锁,此物乃以精铁制成,外秉八卦和合之形,内蕴五行相生之道,计六万余种变化,寻常人等倘不明其原理,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解开全部八只铁环,不知道他司马懿至今又拆得了几个。

那边曹爽尚犹豫着是否留他几个用饭,用饭便必有留宿事,若姜维蒋琬留下,司马懿也定会同他们一道住下。他曹爽与司马懿旧时曾为死敌,如今虽不消得他二人再生争斗,但魏亡实因曹爽弄权,掖庭那一干魏人纵使嘴上不说,心里也难免记恨曹爽,只眼下还得仰仗他脱离囹圄,故而暂不致于报他以怨怼。可司马懿既来,未必不趁此机会暗中笼络自己手下诸人,由是多生嫌隙,于他将来晋升之路亦有妨害;又转念一想,无如借机一探司马懿志向,不得已时,留他做个照应也好。

曹爽立了半晌,眼见司马懿交待已毕,方说道:“陛下那边又有甚么消息?”姜维道:“昭伯先莫急,此事陛下自会理会,当下却要先问过兄弟近来过得如何,室内可还暖和,食材供应又还充足。这天是一日冷似一日,昭伯虽无疾病,也还要注重保养。”曹爽便说:“平叔正为了天转寒这事唆使我等吃他那药呢,我给他央得着实不耐,前日才同他吵了一通,亏了他现下病在榻上,否则定会再来叨扰伯约。”

他见姜维无有表示,又说:“厅里还是冷了些,我可叫他们把火拨得旺些,再弄坛羹汤来暖暖身子。”姜维遂道:“也好,我便与公琰先歇在这边,仲达可也要与我们一道过个夜?”他话音方落,司马懿便笑道:“我腿上不太利索,上了岁数后也不大耐得寒,能够少走动些自是好的,便暂住在这里,待到此事有了定论再回去不迟。”曹爽见他答应得爽快,更是长了个心眼,且说:“仲达只道自己用了新法子去蒸糕饼,本意也是好的,但原本面团能否发过再吃,又需搁置多久方不致过度,前人却也未有定论。兴许你那糕饼隔了夜,反倒成了致病之物,也未可知。”他虽是为司马懿开脱,实则已将罪名扣在司马懿头上。

蒋琬看姜维尚在沉思,说道:“倘此事与仲达无关,昭伯又当作何解释?”曹爽因说:“总也不该是别处的吃食罢。”司马懿叹道:“昭伯这是何必,你我间那些旧怨其余人也是知道的,我若真想害你,如何把吃食一并送了后宫诸人?你果真记恨我,不吃我的东西,又该如何?”蒋琬忙宽他道:“仲达莫慌,等医官过来一探,自然知道分晓。”一面招呼人摆了肉羹,曹爽便道:“你几个来得不巧了,若廿二那天过来,我这里还有上好的野味招待。那陆伯言过来讨食了几口,还饶了些五石散,说是吃它图个新鲜。”

姜维这方回过神来,说道:“适才昭伯提到平叔哄你服药,我便记起我与公琰过来那日,平叔正说着要以药入酒,往日里只看见他吃那东西,却不知是何道理?”曹爽听他终于说中正题,心下暗喜,说道:“我也只瞧着他吃,看他发散,成日里疯疯癫癫的,连说话也不大利索。”说着更往姜维处靠了几步,贴过来道:“其实兄弟嘴上虽然嫌弃,却也免不了好奇,想试上一次也未尝不可,只是我平日既不屑服它,也不许其余人去吃,若给他何平叔知道了,怕脸上不大好过。今他和太初等一齐病了,我正估摸着挑上一点来吃,却让伯约笑话了。”

姜维噗嗤一声笑起来,伸手往曹爽身上一指:“好个曹昭伯,你倒诓起我来了。也罢,你即去取些来,与我们一道吃吃看便是。”曹爽大喜,抬眼望见司马懿眉头一动,心道:“总是要试探试探你的。”遂取了盛药石的木盒,又拿出个钵一样的陶具,将那五石散一样挑了些,溶些温水,用小杵碎在里头。姜维几人探去看时,却见黏糊糊的一碗药膏,与寻常汤剂无异。

待研磨得再细些,曹爽遂排了四只小碗,斜向旁边看去:“仲达可也要舀些尝尝?”司马懿拜道:“只服少许该当无事,懿若不从命,便是不识趣了。”曹爽因说道:“难得仲达如此爽快,竟不像是你了。”司马懿只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,随后把头又埋了下去。

蒋琬因说:“我看这散剂颇有些粘稠,取之不易,昭伯也不需费力气把它分在碗里。那天何晏曾有以药入酒的说法,我虽不大敢再多碰酒,吃上一杯也无大碍,昭伯可拿酒兑上少许,服食起来更容易些。”曹爽奇道:“伯约可也是这样想的?”他见姜维点头应允,遂大了胆子,将钵内药膏尽数匀了酒,分作四份,与他三个一道吃了。

那姜维素来利落,只当作平常酒水,一饮而尽,笑道:“添了些火气在里头,倒也不难喝。”蒋琬嗅着那药酒,挨着杯沿抿了一小口,并无异样,也一气干了:“今日我可都是豁出来的,再多些便不成了。”曹爽哈哈一笑,随后饮尽,三人将酒杯拢在一处,俱望向司马懿。

司马懿笑道:“我却要弄个玄虚,先不忙吃它,只问平叔以就着酒与碾成糊两种法子服用这物,有甚么区别?功效上又有哪些不同?”他说话时更不看众人,火光映在面上略有些诡异。

原来何晏虽有五石散入酒的说法,他自己却是未尝试用的。那五石散固然需要冷食行散,却也少不得热酒将它烘开,发作起来便快许多。而先就把药掺在酒里,服下后药劲窜得极快,那陆逊与诸葛恪即因此中了摆布。曹爽不明此道,如何解得了司马懿疑问?只觉得身子里渐渐燥热起来,直欲醉在地上,更搭理不得司马懿,心中暗暗叫苦。

姜维看他摇摇欲坠样貌,还以为他不胜酒力,抬腿过去搀他,说道:“这便醉了不成?”往上一提气,这才省得药效已发,只得不动声色,笑指曹爽道:“你看看他,才一杯就受不住了,适才还夸口要吃何平叔的药呢。”一面朝蒋琬看去,他却撑在几上,作昏昏欲睡状,怕也是抵不住药力,故暂行权宜之计。

司马懿看他几人反应,自是不敢吃酒,又怕曹爽责他不利落,先道:“昭伯怕是喝得迷糊了,大将军着人将他扶去睡了罢。”一句话倒提醒了姜维,即传手下引曹爽回屋。那曹爽心下纵然不甘,苦于那药酒实在邪门,眼见脑子发热,继续待下去免不了坏事,只得明日过后再作打算,一边更暗把何晏骂了个底翻天。

姜维又惮着蒋琬出事,亦命人将他带去曹爽卧房之侧歇息;待安置妥当,自己便要与司马懿各自下去,那面司马懿却一手端了酒杯,直往姜维处走来。他本就向着炭火,这会身上给红彤彤的一染,映在姜维眼底化作一汪桃花春水,只听他说道:“大将军且慢些走。”

这话由司马懿说起来并不慢,姜维听在心里却别是一般滋味,只道那药酒误他耳目,心下更是一沉。稍时司马懿在他身边坐定,指甲叩着那酒杯,又说:“大将军可还记得管辂其人?”

姜维便恍惚起来,神思飘去了他初回都中那日,自己携管辂谶图于司马懿跟前炫耀一事。司马懿也不忙打搅他,只等他回过神,方说:“大将军自是不必疑心,臣与太后也常较量些阴阳谶纬之学,那图意思浅近,臣亦是知道其理的。”他持酒过来那会,目光已将厅外巡了一圈,见门户掩得密实,姜维亲卫皆守在回廊之外,这才放下心来。

姜维听他如此说法,更觉得不自在,面上仍定着笑意,乃问:“此事已过去数月,仲达怎的忽然提它起来了?”司马懿遂道:“臣若不是此次有事求于大将军,原本也无意拿它出来惹大将军心烦。”姜维虽底子比曹爽蒋琬等人好些,一时抵得住药发,由着司马懿这般拖沓下去却渐渐也是受不住的。他一面去了外衣,心下计较着司马懿如要趁他神志不甚清明时套些什么话出来,也是大不好的,于是向他一揖:“我欲再去看公琰昭伯身上如何,若充依再无别的话可讲,维可要先去了。”

司马懿笑道:“若臣要说那卦所示并非宫中四象,而是四方之局,关乎大汉国运,将军也不听么?”他却先把姜维掩住,向他一拜:“大将军亦知道这宫里不太平,陛下不追究,难道做臣子的便不能与陛下分忧么?管辂其人虽多有哗众之谈,毕竟眼观海内,所下谶言早年也曾应验过,非其能够通晓天机命理,实因他先已洞悉天下大势矣。”又道:“大将军若肯赏脸,便暂坐在这里听臣说完,自是无需开口,也不必忌惮臣从你这里听了甚么去。”姜维笑道:“仲达哪儿话,我岂会防你至此?只管说便是。”一面却暗道这司马氏善揣人心,着实令人难以设防,不得已时,只将自己在太后处学得些应对手段招呼过去。他两人一个师从太后数年,一个与太后几次斗智斗勇,这一重臣一后妃,未及正题,竟已先交手数个来回。

那姜维先存了几分想法,他既借曹爽大起掖庭罪人,本意却为一石三鸟计,先粗选旧魏可用之人以为朝廷驱驰,不令其与曹丕交缠过密,如此便于无形当中化去许多隐患;又因魏亡缘曹爽党争而起,前魏与曹爽阳奉阴违者甚众,那夏侯霸即是一例,使曹爽为诸人进身助力,徒貌合神离,也不致党附曹爽;至于掖庭方兴,乃抑孙权,略加小惠,更能得孙氏一脉尽忠。

故他初闻曹爽患病,即知道其意大略在投石问路,当是受诸葛恪拜官一事鼓动,要看看后宫前廷敌友如何划分也。不料迭生变故,他姜维欲试曹昭伯,却探司马懿,惟随机应变,再做打算。

司马懿却是另一种心思,他自知孙曹相斗,自己夹在当中难免受人裹挟,不若藏愚后宫,明面上不作打算,暗中却把将来一干重臣都打点通透。朝局瞬息万变,他所扶持的诸葛恪即归为抚越将军,现下自己又得与姜维独处,自是要不着痕迹笼络他一番。

他司马懿便取出蒋琬赠他辞文,往几上一摊,又拿酒杯压好:“将军既见过夏侯仲权,可知道他与先帝一段渊源?他父亲夏侯渊乃是曹氏之前极为倚重的大将,却于争夺汉中时为先帝部将所杀。其先正是那管辂与曹公算卜,说他当于此地折一员大将,曹洪因之退缩不前,不意却应在夏侯氏身上。”他见姜维欲开口发问,因先一步说道:“想必将军是要问,臣方说了他不过仗着消息灵便些,顺势推断,只以诡道唬弄世人,却如何又将夏侯妙才身死一事附会至此?臣曰不然。臣提管氏及妙才这段往事,事关仲权,而仲权又与此前宫中许多事息息相关。臣有三论,试为阁下一叙。”

他更指向蒋琬辞赋当中几句,说道:“蒋公欲开太平治世,此诚臣之所愿,亦是大将军为陛下所谋也;可其余人等未必尽与陛下同心,乃至放眼四海,觊觎陛下神器者亦非独汉人如是。”姜维只听他絮絮叨叨说下去,暗地里压住呼吸,乃以丹田运气,终于维持住神志清醒,想的却是刘禅曾与他说的莫防天下人云云,又听他续道:“此前大将军以北逐鲜卑之辞糊弄臣,臣却知道那管辂为人向来不作吉语,每占必凶。先前臣着了他的道,只以为四象各自对应你我绰号,却因当世有麟无龟,故强做玄武退北斗位解释;后来山越乘着轲比能及纥豆陵宾相继作乱而起,臣方知道,四象本无麒麟,仍是龙虎雀龟,分别指代四个方位的乱象。他管辂既周游神州,想必也是目之所及,而有所感,欲把往后数年天下相争形势以秘语呈给陛下。此为臣献与将军第一论也。”

姜维心下一凛,蓦地记起了先前自己做的那个四物死斗之梦,再一回想,梦里果真是没有麒麟的,乃说:“仲达却要如何解释北斗之象?”司马懿笑道:“那北斗仍还是指陛下的,只是太后既在,使陛下虚悬北方而已。”姜维便不复悦色,只沉声道:“司马仲达不得胡言乱语,可知道私议朝廷非尔后宫旧朝之臣所能及?”此话一出,他两人即愈加拜服对方,姜维赞司马懿眼光老辣,剖析时局又张弛有度;司马懿则惊异姜维禀赋强大至此,熬到现在竟也毫无醺醺之态。他却不知姜维闲暇时随太后多习些绝情断欲的心法,正能克制五石散发作时心火上升之征,姜维起初不明此理,往后乃赖其得以支撑。

司马懿遂道:“臣只说臣心中所想,半点不敢欺瞒大将军,何况太后主政多应于两汉,也非忌讳事。想陛下春秋尚轻,所逢又是乱世之末,诸事有赖太后决断,往后自当亲政。”姜维意乃稍解,司马懿又说:“臣闻曹子建自东归来,途中亦多受困于氐胡鲜卑之族,由是可知中原人口锐减,胡人内附,其险狭处不亚于魏吴旧党,大将军需早作计划,不得任由他纵行境内,迟则易生祸乱。”姜维道:“我自是知道这个理。”他二人再要说下去,亲卫忽来报医官已至,姜维调整已毕,便吃了碗茶水醒酒,又携了司马懿,去听那边怎样说法。

再说刘禅虽知道了玉鱼由来,却不晓得黄皓手上正有一个玉鱼。那黄皓自挖得此物后,日夜寻思着如何找个由头把它呈给刘禅,好容易司马懿肯栽培自己,又因为送食事给陛下召去了将军署。黄皓直等到夜深也不见司马懿回来,问了外头的宫人,方知道充依这几日怕都要宿在曹爽处,只得空候在司马懿卧房内。他因身上焦躁,在榻上辗转许久仍未能入睡,是时风声大作,黄皓忽然省起自己那宝贝来,点了灯往匣子里一摸,登时惊出一身冷汗:但见原先好端端搁在里头的玉鱼竟不翼而飞,连同他先前一道放进去的连环锁也不见踪影。

他把玉鱼拿去给司马懿看后又不曾动过,定是给人悄悄顺走了。黄皓心下既恨,却不敢大声喧哗,一时间只急得他在房内打转,又后悔自己光顾着应付廖立,没提防有内贼,心里只骂道:“没眼色的东西,充依的东西也敢偷了去,明日充依回来,挨个折了你们的手,大冬天叫你们都晾在外头起冻疮,有得哭天喊地的哩。”有分教:

冷炙残羹,杯底烽烟几处觅。孤馆微闭,临波生露意。

漫语轻言,行止无相戏。空设计,花落水逝,白头更何寄。

究竟黄皓那玉鱼由谁拿了去,司马懿余下两论当是何事,待医官来后将军署处又该如何进展,且看下次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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