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陶诺斯之俑①】狮鹫米x人鱼雅，lc全员，奇幻设定
「α之章·玫瑰战争」
壹·戈耳工森林
“穿过前面那片森林，再沿河谷走四天的路程，也就到了阿卡迪亚大陆的最西端。”
两枚橄榄大小的石俑在米诺斯手里碰撞出声，像在确认引路人的话。米诺斯有些恍惚，他不是没见过这个地方，戈耳工森林，它就写在通天塔图书馆的某本地图册里，但从陆地上辨识方位依然让他相当吃力。
北境的树林遮天蔽日，阳光漏不进来，站在外围看不算很大，走在里面却分明没有尽头。这几天并未下过雨，潮气依旧浓重，给两个人身上都罩了一层颜色。
不可避免地，他回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个早晨，自己乘着同样粘稠的水雾登上了岸。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靠在树干上的魔魅，高大，俊美，腿上缠绕着苔藓，仿佛盛开的花簇。对方也发现了他，还探出软须挠他腿根。他便有些难以消受，浑身痒作一团；然后他踉跄着后退，却来不及避开脚下的藤蔓。其中一束枝叶被他沿途拖拽，像洋葱般一层层展开，露出底下鲜红的茎。要到很久以后他才能意识到那是魔魅的生殖器官，但当时他对此一无所知，他把那团活物放在手掌上，看着它一点一点跳动，宛如条形的心脏。
米诺斯前半生只离开过克里特岛两次，都称不上什么美好的体验。最近这一次尤其丢脸，他本不想多说，但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总会时不时把它拎出来作为提醒，好像这就是两人此次旅程的使命。所幸这位向导足够美貌，光这一点就足以让米诺斯心情好转，何况对方还是稀有的人鱼属，与海界那些家伙同源，能够在渡海时帮助自己顺利躲过弟弟的追踪。
米诺斯停在一棵云杉底下，他把脚跟扎进松软的泥土中，仔细清理起发丝间的木屑。这个时候他会蹦出些自以为幽默的言语，除了打破沉闷的气氛，更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。
“我们像不像随季节迁徙的鸟？从寒冷的北方赶往遥远的海岛……”
“那你得再等上一两个月，现在的温度还不够让它们挪窝。”对方的回答很不留情面，他不喜欢米诺斯开的玩笑；事实上，他是不喜欢来自米诺斯的一切。
米诺斯耸耸肩：“那么，我们是不是应该待到冬天再进来，这样这里的树木会掉光叶子，露出顶上的天空。只要能看到星星，不需要你指路我也可以很快找到方向。”
“你什么也找不到。你只会看见满世界的积雪，还有整夜整夜呼啸的风暴。”
这位叫做雅柏菲卡的向导通常不会说客气的话。他那头漂亮的长发随着脚底每一次颠簸，折射出林间微弱的光，像爱琴海上最浅的蓝；而他的名字则让米诺斯想到玫瑰的色彩。
“为什么不试着走走海路？”米诺斯剥下一块树皮，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，“于你于我都更便捷，我们会行进得更快，我也能保证把你带到正确的地点。”
雅柏菲卡停了下来。“说得不错；但到底是谁让这一切发生的呢？”
米诺斯眯起眼睛。他的向导对自己仍然抱有成见，更重要的是，他们确实无法绕过北边的海域抵达克里特。米诺斯所在的西南群岛与摩羯宫海岸毗邻，中间只隔了道窄窄的欧罗巴海峡，东与西却俨然是两个世界。海水所环绕的巨大陆地是圣域，由三块大洲连成一体，阿卡迪亚洲地处最西。出了圣域就是海界的领地，信奉海神波塞冬的海族生命保守而凶悍，不欢迎任何来自陆地的客人。诚然，双鱼宫的辖区里还包含了一部分供人鱼活动的海洋，但它被牢牢限死在大陆湾里；圣域的地形像两只大螯，把这一大片来之不易的海水包裹起来，雅柏菲卡能沿着所在地一直游到极东的巨蟹宫海角。
而米诺斯生活在岛屿上。像克里特这样的小岛还有很多，它们不均匀地撒在各处海面，有如星罗棋布。这些地方海界管不到，同圣域也相互阻绝，岛上的居民索性结了盟，共同处在哈迪斯法师协会名下，依靠法术建起的陆桥彼此往来。协会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政体，法师们甚至能够成为某座岛的国王。克里特作为其中最大的一个海岛自然也不甘例外，一番争夺后，米诺斯成为了它名正言顺的管理者，紧接着他把势力范围向外扩展；他宣称自己是爱琴海之王，以便将附近的群岛齐齐划入领区，同时还能从海界嘴里抢回一方水域。
但命运给他开了个恶劣的玩笑。某夜，熟睡中的米诺斯被弟弟的双足飞龙一把抓起，自西向东跨越了整个阿卡迪亚大陆，最后降落在雅柏菲卡的地盘上。双鱼宫的位置相对独立，靠着一条名为玫瑰走廊的狭长通道与大陆相连，拉达曼迪斯的意思很明确：他把兄长扔到海与陆之外的地方，借助海界和圣域的阻隔，衷心祝愿昔日的克里特王永远不要回来。
要仅仅是这样，米诺斯还能召唤出狮鹫之力再飞回去，可拉达曼迪斯临行前拿走了他的陶诺斯之俑，那是自己赖以生存的必需品。这个世界以时间作为衡量一切交易的标准，消费行为被定义为卖主对他人时间的占有。与别处不同，圣域会依靠每年一次的集会获取来自太阳的神力，再将象征黄道十二宫的金币熔融重铸，由十二块土地上的领主接收；当中有为期一年的时间额度，足够人们在来年继续使用。
相对地，哈迪斯协会分散在海上，居民们靠着贸易起家，商业活动极其频繁。他们为外界提供服务，并把时间流的出入记在账本上；吸引到的客户越多，也就能夺得更多的流量，资源共享可以大大提升效率，从而在竞争中胜出。时间流就是海上世界的硬通货，占有当事人的时间意味着获取财富与力量，协会的法师们会随身携带储蓄装备，将交易得来的时间保存在里面，如此就有了稳定的魔力来源。
陶诺斯之俑正是这样的时间收集器，它们是基克拉泽斯理石打造而成的小型雕像，一共三只，镶嵌在米诺斯金制的臂环上。拉达曼迪斯差不多把国王的饰品洗劫一空，好在他还给兄长留下了两颗抵不上大用的普通石俑，作为勉强维生的工具。
米诺斯醒来时，手指碰到的第一件物品就是这两颗石俑，随即他看到一片晃动着的冰蓝，有人在他身边蹲下。剧烈的头痛使得焦距一直在游移，眼前景象在清晰与模糊之间反复替换。
“你手上的东西在发光，”那个人说道，“所以我找到了这里。你应该不是这片土地上的人，告诉我你的名字。”
就这样，雅柏菲卡成为了米诺斯在这里看到的第一个人。
圣域相对来说不那么排外，米诺斯原本应该顺理成章地留下来，至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内养精蓄锐，等到时机成熟再去找弟弟算账。然而没多久米诺斯就干了件无法无天的事：他不慎让双鱼宫的时间金币掉进了海里，要命的是，那块区域正好处在海界的领地，而对此米诺斯选择了隐瞒。见惯了珠翠珍宝的克里特王认为自己有能力赔给对方一箱金币，因此格外地不以为然；这导致六天以后雅柏菲卡才发现东西丢了，到第二十一天，他从海界的塞壬朋友那里打听到了金币的去向：它顺着海水向西飘流，被一条海鳗吞进肚子，又一起被当地的渔船打捞起来。侍卫们把这枚刻着双鱼印记的金币当作贡品，送进了克里特王宫。
“我只是拿起来看看。当时我在海边散步，一个浪打过来，我没抓稳。”米诺斯狡辩道，“再说，你为什么不给它设下结界？要是一开始就让我碰不到它，它也不至于被弄丢。”
雅柏菲卡扶住额头，显得十分疲惫。“法师协会对圣域并不友善，他们不会乖乖把金币送回来的，最坏的情况是连海界也不肯借道，那样我就得同时与两边周旋。”他转过身，狠狠地道：“你这个混蛋，米诺斯，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？下一个近日点节很快就到了，到那时我不能空着手去集会。”
“或许你忘了一点：我也是哈迪斯协会的人。”米诺斯玩起了自己一绺头发，毫无忏悔之意，“此外，我还是克里特真正的国王，在那个位子上坐着的本该是我。”
双鱼宫领主警觉地看着他：“你是在跟我要价？”
“算不上要价。”米诺斯在头发上打了个结，“如你所见，我现在孑然一身，什么也给不了你；可如果我拿回了王位，我就有足够的权力决定辖域内物品的去向。”
冲着这样一个人发火显然于事无补。雅柏菲卡决定独自潜往克里特，一旦没有谈和的机会，他会设法直接把东西抢回来。
“听好了，你愿意跟着就一起来吧，可我绝不会顾及你的王位。我对你和你弟弟抢夺糖果的游戏毫无兴趣，我希望你留在你的小岛上，永远不要再踏上双鱼宫的土地。”
米诺斯笑起来：“要是到最后我成功复位，不仅会如数归还你的金币，我还能动用职权，说服其他人与圣域签订协约——克里特王国不会止步于爱琴海域，总有一天我们能不带障碍地互相串门。”
这会行走在无边的森林中，雅柏菲卡还在琢磨着米诺斯的许诺；永久合约即便对圣域也意味着数不尽的好处，最起码没人愿意处在一个强敌环伺的境地里，可他拿不准对方是不是诚心实意。作为一方领主的雅柏菲卡握有相当的实权，其人本身也是颇具力量的存在，米诺斯很可能正是看上了这一点，才故意把金币丢在靠海界的那端。
“对了，米诺斯。”他忽然说道，“你手上的石俑还是能够储存占用时间的吧？这也是说，从答应你的那一刻起，我就一直在为它们充备能量。”
“我会还给你，连本带利。”米诺斯表情闪烁，看样子这又是个不太靠得住的承诺。
戈耳工森林是摩羯宫天然的边界线，而领主艾尔熙德原本就有妖兽属的血统；再往前深入些，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奇怪的生物。雅柏菲卡低下身查看附近的植被，提醒米诺斯注意周围情况。
米诺斯轻咳几声，腻滑的地衣重新勾起了他不太好的记忆：“我讨厌魔魅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两个人难得有意见统一的时候，雅柏菲卡如是回应；他把脚边的石子踢得老远，看着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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